原标题:华人女性紧急收留11个小留学生 父母10万天价票难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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候机室里身穿防护服的乘客 图丨东方IC
撰文丨陈柯芯
4月2日下午,连日阴沉的伦敦终于出了太阳,带来久违的温暖。下午4点,团团妈拉着两个女儿的手,登上英国伦敦直飞中国济南的包机。同机的还有另外约180名未成年留学生。如果一切顺利,他们将在9个半小时的长途飞行后回到中国。
这趟飞行不同寻常。这是疫情发生以来,从英国接回小留学生的第一班包机。尽管票价是普通商业航班全价票的两倍(成人经济舱3万元,12岁以下的儿童经济舱2.2万,商务舱5万),但在漫长的焦虑、等待之后,票价早已不是考虑的要素。无论是在他们自己还是旁观者的眼中,登上这趟航班的乘客,几乎等于“撞了大运”。
团团妈早就想回来了。1月底,英国初中开学,她带着小女儿送大女儿过去,没想到国内疫情爆发,她在当地租了房子,准备等3月底复活节假期再带孩子们一起回国。假期没等到,却等来学校关闭的消息。
眼看房子要到期了,她在网上疯狂刷票,却只买到4月中旬和5月初的回国机票。第一班飞机已经通知停飞,随着中国入境政策不断缩紧,谁也不能保证第二张票能按时起飞。
疫情之下,母女3人在英国的生活逐渐偏离正常的轨道。她们不再去大型超市购买食物,取而代之的是团团妈每天捧着手机琢磨:华人超市的青菜还能配送,但没有牛奶,要去另一家超市下单,如果想要买水果和肉类,则还要通过第三家甚至第四家超市的APP,团团妈把这称为维持疫情期间生活的“平衡术”。
疫情期间,英国伦敦塔桥上行人寥寥 图丨新华社
团团不再上课了,每天只有一个小时能外出“放风”,母女3人的时间一下子好像多得用不完。团团妈形容每天的生活就是,“坐在窗前发呆,数一个早晨有几个人路过自己的房子,然后等待外送小哥敲门”。
一筹莫展之际,大使馆的电话打来了。不久前,她参与了166名英国小留学生家长发起的联名信,申请临时包机回国,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。
现在回看滞留英国那段最难熬的日子,团团妈很是感慨:“至少我能跟女儿们在一起,单独住在租的房子里,还能稍微放心一点。可是你想,那些十来岁的孩子,家长不在身边的,他们可怎么办?”
在英的中国留学生中,未成年留学生有1.5万人,分别在1000多个中小学就读,其中绝大多数孩子的父母都在国内。英国疫情严重后,他们被迫从学校离开,独自面对异国他乡陌生的社会。当焦虑和恐惧来袭,只能隔着时差打越洋电话,倾吐之后,依旧需要独自承受。当东西方的认知差距被放大,这群只有十多岁的孩子,被迫生活在两个世界的间隙中。
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,离别的难过比疫情的影响更真切
点点和屋娜是好朋友,她们在同一所英国私立中学读初二。3月18日学校关闭后,离父母为他们预定好的回国航班还有一周时间。按照英国的留学生制度,他们需要住进各自对应的寄宿家庭。
点点的住家是白人,还有两个孩子,她不好意思这时候去麻烦别人,屋娜于是邀请她一起去她的华人寄宿家庭住。
苏平的家在剑桥市郊区,是一个周围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。她是位50多岁的华人女性,在英国生活的日子占了她人生的一半。3月18日,英国学校停课当天,从早上11点开始,有来自3所中学的11个中国孩子住进她家,下午6点多,她才总算能坐在沙发上歇口气了。
说到那天来家里住的孩子,苏平显得有些激动,“嚯,我的奶奶呀,一帮孩子从车里下来了,每人都抓着大箱子、手提袋,(年龄)一个比一个小。”
学校关闭了,但网课还在继续,孩子们沉甸甸的行李里装着大部头课本,艺术生还带着好几个画板。苏平数了数,平均一个孩子就有两个大箱子和一个小箱子,她赶紧叫上丈夫、丈夫的同事,还有3个邻居一起帮着搬。她又借来8人座的车,开去东部海边的学校接另外的孩子,“5人座的车根本不行,(孩子们的行李)装不下”。
停课后孩子们带到寄宿家庭的课本
对点点和屋娜来说,在那之前的24小时里,经历了一场做梦般的大撤离。
一天前,点点正在学校食堂吃晚饭,平时,吃得差不多的时候,老师和学生宿舍长会宣读一些通知和需要注意的几点,比如带泥的鞋子不能穿进宿舍啦,周末的比赛希望我们大家参加啦。但那天有些不一样,宿舍长的声音带了些请求的意味——如果今晚有空的话,希望能到我们毕业班学生的房间来,跟我们都说一声再见,怕后面就见不到了,因为明天,学校要关闭了。
点点懵了,她实在不敢相信停课来得如此突然。几个小时前,有同学议论可能要停课的事,她还怼人家:“谁信你啊!”点点记得,当时坐在她旁边的室友眼泪都要出来了。
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,离别让他们感受到的难过和触动,显得比疫情的影响更为真切。吃完饭,点点赶紧回宿舍收拾行李。收拾得手忙脚乱时,突然有一个孩子说,呀,我们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,还没去跟他们说再见呢。可是,当时已经很晚了,老师快来查寝了,五六个初二的孩子凑在一起讨论,“我们所有人一起去,老师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”。他们跑下楼,在厨房里找到正在聊天的学姐学长,扑上去一个熊抱,个儿已经接近成年人的毕业班孩子弯下了腰,拍拍她们的背,互相说着“希望还能再见面”。
事实上,从二月中旬开始,随着英国疫情迅速增长,点点所在的学校就有孩子被父母提前接回家。点点有一个室友来自英国的泽西岛,这是一个高度自治的行政区,与英国本土实行“一国两制”的政策。几个星期前,她爸妈来学校探望她,结果临时决定把孩子接回家,理由是他们都以为边境随时有关闭的可能。
房间剩下的3位室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因为学习和生活还在正常进行。3月12日,英国首相约翰逊宣布“没有科学证据显示需要停课”,因此暂不关闭学校。
看起来,少年的生活并没有因疫情发生太多的改变。英国本地的同学每天还是嬉皮笑脸地来上课,点点单肩背书包的时候,调皮的男生从背后冲过去一把拽下来。他们还是那么爱开玩笑,以前是这样,疫情期间也是这样,走到哪都吵吵闹闹的。相比之下,国际学生明显沉闷许多,点点每次和中国同学在一起时,不管是下了课一起走路,还是碰到了,都在谈论疫情。
3月14日,英国累计确诊人数破千,依然有6.8万人参加了位于格洛斯特郡的赛马节,在威尔士加的夫,摇滚乐队Stereophonics的演唱会也照常举行。点点妈妈一边从国内给点点邮寄口罩,一边干着急,“中国人经历了非典,也经历了新冠,知道戴口罩的重要性。英国人却还没意识到疫情有多严重,就像非洲发生埃博拉了,你让全中国人都戴上口罩,鬼才理你呢。”
她甚至开始盘算,万一点点真的在英国生病了,轻症的话,能够买到哪些药,不能去医院的情况下怎么办。她还跟当地的朋友打听NHS(英国国民健康保险制度),如果病情严重了,孩子的保险能不能免费医疗。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爸爸和妈妈各显神通,用尽所有资源让孩子回家
3月14日傍晚,英国政府首席科学官瓦朗斯在电视讲话中表示,战胜新冠病毒的“终极方式”是让英国民众通过患病来获得“群体免疫”,而根据英国专家的测算,新冠肺炎疫情需要60%的人口患病,才能获得“群体免疫”。华人家长圈瞬间炸了。
电视讲话的时候刘琳正在睡觉,第二天一早,她几乎是在手机的疯狂振动中醒来,“我收到了很多很多很多信息”,她一口气用了3个“很多”。“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在给我发信息,他们被‘群体免疫’吓坏了。”
刘琳是英国一家私立学校高中部的老师,教学之外,还负责亚太地区家长的沟通事务。“家长问我该怎么办,但其实他们内心里已经决定要把孩子接回国了。当时校长让我劝他们不要回国,但我跟第一个家长沟通之后,反而被她劝服了,我说,那行,那走吧。”
未成年的外籍学生在英国读书,需要遵守一套缜密的制度。如果学生父母不在英国,则需委托一位25岁以上、持合法英国身份的居民为监护人,他们代表父母跟学校沟通,还要为学生寻找当地合适的住宿家庭。
点点在英国的监护人丹丹,同时也是另一个小留学生的监护人。3月15日凌晨,那个孩子的家长从国内打来电话,说给孩子抢到了第二天从莫斯科转机回国的机票。“只有这张票了,但莫斯科需要过境签。”孩子的爸爸和妈妈在电话里跟丹丹说。但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拿到俄罗斯签证的,丹丹只能劝他们先冷静下来,建议他们退掉这张机票再想办法。
一夜之间,从英国返回的机票,从往返三四千变成单程15000元以上,而且一票难求。买机票就像一场赌博。有位家长给孩子买到了第二天凌晨4点的飞机,结果前一天的11点,孩子准备从家里出发的时候,飞机突然被取消了,再买的话,最早一张票只有5月的了。“每个家长都是一口气买五六张票,希望有一张票能成行。”丹丹说。
多班英国客机抵港,穿防护装备的未成年乘客 图丨中新网
有个孩子买到了3月29日飞回国的机票,但中国时间26日出台了新政策,每个国家飞中国一周只能保留一趟航班,且客座率不得高于75%,正好从29日开始施行。航班被取消的可能性很大,孩子妈妈连夜找人,“家长给我说,我现在就弄票,何时弄到何时走,对我们来说压力很大的,司机随时要准备着”。在英国时间的25号晚上,这个妈妈真的拿到了第二天回国的票,当时小孩正在从学校到寄宿家庭的路上,司机立即得到指令,不去住家了,现在就去机场。
“爸爸和妈妈各显神通,用尽所有资源让孩子回去,钱已经不重要了”,丹丹这样总结。她的同事徐女士也遇到个棘手的事儿。新加坡23号宣布封国、停止转机服务,政策出来的时候,她监护的一个孩子正在从英国飞往新加坡的飞机上,下飞机发现没有飞机可以继续飞了。“这时候就看家长的能耐了,你要有能力在一个小时之内搞定机票”,小孩很可怜,拎着箱子到处跑。
民航机票的供不应求导致价格水涨船高,全价经济舱15000元到20000元之间的票,被二道甚至三道贩子卖上了四五万,商务和头等舱到了10万元左右。
情急之下,不少家长把目光转向了公务包机,机上10到15个座位,总价约为200万元。几位做英国低龄留学的中介告诉我,“确实(很多家长)都在打听,但到目前为止,没有听说过哪个孩子真的是包机回去的。”一名就读于英国的高三学生非常笃定地说,他认识一个比他低一年级的同学从伦敦包机到香港,“200万的包机,他一个人一架飞机就回去了”,飞行时间是3月21日。
3天后,民航总局暂停了所有境外飞中国的公务包机运行,直到本周才开始恢复公务机入境审批,需要提供“目的地机场所在地的地方政府(副省级)联防联控机制办公室的接收函”,同时要求“乘客人员不得超过15人”,“全国每日批准最多5班”。
我们咨询了两家公务包机公司,均表示“现在有钱也包不了(公务)机”,其中一家回复说,目前有少量商业包机能飞,最近一班从英国回国的航班是4月13日的波音737机型,为防止交叉感染,隔一个位置坐一个人,机上56个座位预计坐30人,票价为13.8万。
有些英国寄宿家庭,宁愿付违约金也不再接待中国孩子
半个月里,有家长前后买了10张回国机票,全部在临行前被取消。3月18日星期五,英国学校正式关闭,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未成年留学生如果不能回国,则需要住进监护人许可的住宿家庭。
随着疫情在英国蔓延开来,年纪大的英国本地住家不再愿意接受陌生孩子来自己家里,有些更是宁愿付违约金也不接待中国孩子。一个14岁的中国留学生改签了晚一天的直飞航班,英国住家得知后,大喊“no, no, no”,“我很难理解你们不按计划做事”。他平时那种英国人的温文尔雅都没了,大喊大叫,还哄骗孩子,“你该走了,曼城就要关闭了,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离开英国的机会。”佟娜的孩子也在英国上学,听到群里家长的遭遇,她很生气,拿着合同去跟监护公司沟通,对方才终于同意让孩子多住了一晚。下午4点的飞机,孩子还是在早上6点被叫醒,6:45就被住家送上了出租车。
全副武装去机场的小留学生
现在,凡有需要帮忙安排住处的孩子找到她,她都首先考虑安排到熟识的华人家庭居住。让她印象深刻的是,有个华人家庭,妻子还有半个月就到预产期了,还是接收了一个14岁的中国孩子。他们没有推脱,反而主动跟佟娜说,“就怕到时候照顾不好这个孩子,你要跟他说一下,有需求提前告诉我们去安排”。
苏平是全职住家,这次疫情中,所有来的孩子她都同意接收,没有设立门槛。为了接纳更多的小留学生,苏平的两个孩子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,睡到父母的房间里去,还有一部分性格乖巧的孩子被转移到邻居家住。晚上睡觉的时候,她不敢关手机,调成震动放在枕边,“就怕有什么情况”。
一天早上5点多,苏平被铃声吵醒,一名家长告诉她,刚买到一张当天早上10点20的回国机票。她赶紧叫孩子起床,4个小时里,要收拾东西、做早饭、把孩子送到机场。
疫情期间,这些都是有讲究的。“早饭一般给他们做炒米粉,·还有至少两个鸡蛋,吃这种没有水的东西能够尽可能的防止在公共场所上厕所,但一大早起来孩子吃不进去,就逼着他吃,不吃也得吃。”苏平说。护目镜、防护衣服、消毒液、消毒纸巾、小包装巧克力、水和能量棒,一一装上,上飞机前找个空旷的地方吃掉巧克力和能量棒,最后喝口水,从登机开始,就不能摘掉口罩吃东西了,也最好不去卫生间。
回国前一晚,屋娜和点点抱了床被子到沙发上,俩人躲在里面互相打气。点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,虽然她已经独自坐过好几次国际航班了,但还是仔细地把候机流程写在备忘录里。
屋娜只有14岁,半年前刚到英国读书,她不停地跑去找苏平:阿姨,我这个吃的够不够啊,阿姨,我的餐巾纸够不够啊,阿姨,我的消毒液够不够,这个瓶子可不可以呀,临上车去机场的时候还说,我害怕,阿姨,我害怕,我害怕。苏平说:“我只能不停地鼓励她,你可以,我们都在一条船上,只要按阿姨告诉你的去做,就没问题,一旦感到有问题了,也没问题,你回到自己的国家了,他们会把你治好的”。
但不是所有孩子都愿意在人前展现自己的脆弱。一个13岁的男孩对我说,“像我们很小就出来了的,其实独立性很强,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和焦虑。”他妈妈后来把房间门关上,又打来电话说,回国前一晚,孩子紧张得怎么都睡不着,妈妈打电话陪着他,一直聊到凌晨5点。
最近,苏平的家里跟驿站一样,今天这个走,明天那个走。有天晚上10点,家长发来一个网址,托她给孩子再买些防疫用品带着,她开车去市区取货回来一看,糟了,那是潜水用的潜水镜,把鼻子也罩在里面了。她拿剪刀在潜水镜鼻子的位置剪出小口子,赶在凌晨3点前做完,给孩子戴上,送上去机场的车。
疫情之下,高压的生活需要些缓冲,每次去超市,苏平都要买些鲜花和水果回来,再放放音乐。苏平说她自己也挺害怕的,在孩子们来之前,她提前联系了村庄的公共场所,把钥匙要了过来,里头有几个放着折叠床的小房间。如果哪个孩子有什么毛病,可以暂时住到那边去。“真是上天保佑,没一个感染的。”
现在,苏平家里还住着3个孩子。他们都即将面临英国高考(A-Level)或中考(GCSE),所以短期内他们不打算回国了。
疫情期间,苏平家一名即将高考的男生在上网课
也有一部分学校允许国际学生继续住在校内。今年高考的郝田等来考试取消的消息后,回国机票早就买不到了,全校和他一样滞留的外国留学生还有大约50人。困在学校的日子有些无聊,他早上起来上会儿网课,中午去“椅子被排得很稀”的食堂吃饭,下午没事做了,就开始睡觉,他说自己以前从来就没睡午觉的习惯。
学校规定留校的同学不能离开校园,买东西只能送货上门。无聊的时候,他刷刷instagram,发现没什么新鲜内容可看了,倒是多了一些“奇怪的接龙”,就是写一些问题然后@几个人,让他们回答,然后继续@朋友。他看到“最让人迷惑”的游戏是@朋友一起画番茄,“跟QQ空间差不多,哇,就所有人都在玩这个东西,还玩得挺开心的,因为太无聊了。”
飞机落地,有一种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
4月2日下午,在希思罗国际机场的四号航站楼,能够轻易辨认出乘坐小留学生专机的乘客们。他们大多是正在上中学的孩子,偶尔有七八岁的小孩,由监护人送来机场,办好值机后,被东航工作人员统一组织送去安检和登机口。
团团妈坐在机尾,看着一个个“生化人”走进机舱,感觉跟看电视一样不真实。每个人都捂得很严实,隔离服、眼镜、口罩、手套,还有长到膝盖的鞋套。经济舱里,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空座,最后几排设置了隔离区。
乘客们被告知尽量减少走动,推车的餐饮也不再提供,改为飞行前发放食品盒,里面有蛋糕、面包、几根能量棒,几片湿巾和一瓶水,“但是吃的人不多,喝水的也不多,基本没有人离开座位,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坐着干挺着。”
飞机跨越8个时区,从下午飞到第二天早晨。9个半小时里,团团妈斜前方的女孩,每隔一会儿就拿出消毒喷雾,“哗——”,在自己周围喷一圈。坐她后面的女士带了两个男孩,小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,大的也才七八岁,全程只吃了一次东西,一直在向妈妈喊饿。
飞机落地的时候,团团妈松了一口气,“有一种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”。踏上中国土地之前,180多双脚先在喷了消毒水的地垫上蹭了蹭,又用免水洗手液洗了手,才被允许走下飞机舷梯。
在团团妈抵达的第二天,机上一名16岁的福建籍小留学生被确诊感染,第三天,又确诊一名17岁无症状感染者。检测之前,工作人员跟团团妈说,只要没接到电话就表明是健康的,她不放心,又打电话去问,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放下心来。
“进了隔离酒店,基本上啥都不知道了”,跟左邻右舍的沟通只能通过声音来揣测。“隔壁房间拉了一个小时小提琴,过了会儿,楼上的大哥又唱了一个小时歌”,团团妈的大女儿也拿出长笛来吹,像回应一样,另一个房间也传出了长笛的声音,“显然那个孩子比我女儿吹得更好,女儿把自己在群里的备注改成‘我在大佬隔壁吹长笛’。”
点点在10天前落地上海,又转大巴到江苏,到隔离酒店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多了,爸妈早已等在那里。他们远远地看着彼此,说话全靠喊,“你快上去吧”,“上去打电话”!终于躺在酒店床上的时候,距离点点出发坐飞机已经过去了整整30个小时。
屋娜顺利回到了上海的家里,根据上海的政策,未成年人被允许居家隔离。我们打电话的时候,妈妈刚给她的房间送了午饭。“今天吃鱼豆腐汤,还有芦笋、米饭,弟弟还给我拿了小番茄”,她闻了闻觉得挺香,很满意这顿饭。事实上,她对回家的一切都感到满足。她一遍又一遍感叹:“回家真是太好了!”
回国前,屋娜拍下的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
还有4天,点点就能结束隔离回家了。隔离期过了一半的时候,点点妈妈发觉点点有点烦躁,一直沟通得很好的女儿不太愿意回信息了,她打电话去跟女儿开玩笑,“你还好吗?有没有被关傻?语言功能有没再次出现障碍?”点点妈妈自己先笑了起来,女儿也跟着笑出声来。
点点妈鼓励女儿:“再坚持坚持吧,还有几天就结束了。”
*文中刘琳、佟娜、郝田为化名。本文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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